青小柠

一条写甜文的咸鱼

【长顾】重阳今日是,登高只待君

-11:30-

【杀破狼重阳节24小时产粮活动】

♥︎首先感谢各位太太们带我玩!

♥︎既然是重阳节,那咱们不妨应应景,就讲个九九重阳的故事。

♥︎惯例的甜饼,全文7000字,小可爱们食用愉快~

 

太始二年,九月初九,重阳。

太始帝李旻亲率群臣登京郊的万岁山,致奠先祖,登高赏秋。

皇上果然是年富力强,随从也不带,自己走在最前面,把群臣甩开了好大一截。

后面不远处跟着的是沈易、张奉函和葛晨。

按说奉函公一把年纪了本是不必来的,但前几日他养了十几年的狗儿子终于寿终正寝,从此家里再没一个活物,他老人家自觉凄凉孤苦,也非要来凑这个热闹。

于是沈易和葛晨一左一右扶着奉函公,奉函公扶着老腰,化悲痛为力量,卖力地往上爬,还真爬到了那群四体不勤的大臣们的最前头。

可皇上就跟赌气似的,在前面越走越快,俩人再怎么追也追不上。

奉函公喘着粗气停了下来,胳膊肘拱拱沈易:“沈将军……我怎么瞧着……陛下似乎……心情不十分好啊?”

沈易有气无力地往前头看了一眼,叹口气:“还能为什么?遍插茱萸少一人呗。”

奉函公一头雾水:“啊?少谁?”

葛晨一脸高深,默默看了沈易一眼。

沈易白眼快要翻上天了,心里早把顾子熹那个混蛋问候了百八十遍——只可惜顾侯爷身份金贵,三代里就能数出好几个皇帝,规矩如沈学究,并没有勇气问候他全家。

顾昀在北疆呆了有几个月了,本是答应长庚重阳节一定回来陪他登高祭祖的,可是好巧不巧,前两日有线人来报,本已归附的十八部落得到了北边几个内陆小国的支持,又有些春风吹又生的迹象,顾昀不敢掉以轻心,只得留在北疆。

至于长庚那边,就鱼目混珠地送去了一个沈季平充数。

于是长庚欢欢喜喜等了一场,只等来一位可亲可敬的沈将军。

顾大帅还在信上连哄带骗地说,沈季平也是大将军,论资论辈都跟他差不多,撑得起皇上的排场,让长庚凑合一下。

沈易现在回想起皇上那时的眼神还忍不住要哆嗦——差点没生生把他骨头给剃出来。

长庚自幼对“亲人”这个概念印象寡淡,此生只认他一个小义父,故而并没有什么什么祖好祭,带着一群大臣跑出来,说到底只是找个由头跟顾昀一起登高赏秋罢了,结果竟然被顾昀放了鸽子。

心情会好才怪!

 

九月入秋已深,山上凉意更重,偏巧今日风大,秋风可不管你王侯将相,劈头盖脸吹上来,直把一群大臣吹得东倒西歪。

长庚走在最前头,孤零零一个人,连个抱着暖手的都没有,凉嗖嗖的秋风地吹进宽大的夏朝服袍子里,把长庚吹得一个哆嗦,脸又黑了几分。

王府和侯府都没有丫鬟小厮,自家那位精通风尚并且对皇家礼制经验丰富的不在身边,长庚又不乐意去宫里找太监打听,只好自个儿摸索着照祭祀的传统配了一身玄衣纁裳,夏制式的薄薄两件,被秋风一吹,嚯,好一个透心凉。

“都怪顾子熹不在。”

长庚咬牙切齿地想。

 

终于登上了顶峰,长庚被凉风吹得身子都麻了,也觉不出冷了,孑然一身坐在山顶的凉亭里,面上端庄肃穆,端出一个统御天下的架势,心里却千回百转地酝酿,一心琢磨着等顾子熹回来,怎么把人按床上,好好讨回这次的债。

 

这山爬到最后,已经成了沈易一左一右搀着葛晨和奉函公,好不容易爬到了山顶,那一老一胖早就累得气都喘不顺当,沈易只好先让他们在一旁歇着,自己先去跟长庚报到。

然后好巧不巧的,正瞧见皇帝陛下也不知道想到了哪一节,面上正缓缓浮现出一个吊诡的微笑。

直把沈易看得痛心疾首:皇上真是给顾子熹带坏了。

长庚注意到沈易过来,马上恢复了一脸矜持,然而想起方才自己没抑制住的那个笑,自觉尴尬,慌忙找补,脱口而出的却是:“唉,季平兄,你说顾子熹这人,多讨厌啊。”

得,越补越漏了。

奉函公因为爬得太狼狈,躲在不远处准备喘会儿大气再去见皇上,正好听见这句话,灵光乍现地一拍脑门儿:“哦!原来少的是大帅啊!”

奉函公虽然年近古稀,但人家既然能底气十足爱狗如子地光棍儿一辈子,想法上也是惊世骇俗的。

这会儿瞧出了些端倪,就跟造出了件新式火机似的,兴奋不已地拍拍葛晨:“嘿,徒弟,皇上和侯爷是怎么一回事儿?”

葛晨:“……”

皇上,我师傅想法太活络,这可真不怪我啊。

 

没多会儿,大臣们陆陆续续爬上了山顶,一个个累得气喘如牛。

这也不能全怪他们体力不行,当年谁还没跟着李丰爬过几回祭坛呢,也没见累成这等模样。

实在是新皇脚程太快,他们哪敢让皇上多等,只能拼了命地往上爬。这可真是苦了这群走两步路都要靠车马的文臣,走到最后全靠随行的武将们搀着,这才勉强爬到了山顶。

人到得差不多了,长庚正准备安排群臣落座,天上突然传来几声长长的鹰唳。

长庚抬眼,还没来得及意外,就见一架玄鹰甲径直俯冲下来。

沈易只怕当年李丰祭天时的闹剧再度重演,并一众武将赶紧端好了架势,分外紧张:

谁?京城的空防有紧急军情?还是这人是刺客?反正顾昀言之凿凿来不了,绝对不可能是他。

然而来人对他们通通视而不见,往长庚面前疾走几步,利落地单膝跪地。

能这么不跟皇上客气的,整个大梁怕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果然,那人缓缓揭开铁面罩,便露出了那张让长庚日思夜想的面容,眉眼一弯:“参见陛下。”

“子熹!”

另几架玄鹰甲紧随其后,在顾昀身后一字落下,单膝见礼:“参见陛下!”

 

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才登了顶,正气喘吁吁着的群臣惊呆了。

嘿,不是说好跟着皇上爬山的吗?

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还老老实实爬呢,这安定侯堂堂一个武将,怎么还飞上来了?

沈易更是一脑门官司地支棱在那儿:顾子熹!这货明明自己能来,还非要把我遣来看皇上脸色!本将军但凡不是看在皇上面子上不敢动他,非要把这个混蛋玩意儿揍哭——对,就算自个儿打不过,拉着兄弟们以多欺少也成,必须得揍哭!

只有长庚大喜过望,恨不得直接把顾昀揽进怀里里外外揉搓一遍,然而碍于身后这么一群目瞪口呆还窃窃私语着的群臣,只得做出一副眉目不惊的样子,不咸不淡道:“朕这是带群臣一起登高呢,侯爷倒是个会省事儿的,直接飞上来了。”

说着快步上前,把顾昀扶起来,帮他卸鹰甲。

顾昀借着这个姿势凑在他耳边笑道:“陛下,您可知‘一寸相思一寸灰’?这山那么高,臣一边想您一边爬,只怕还没爬上来,就被相思烧得渣都不剩了,只好直接飞上来了。”

瞧瞧,大帅的甜言蜜语又花样翻新了。

长庚被他哄得一肚子幽怨一点儿都不剩了,满腔炽烈的欢喜眼见着就要失控,只觉得那一群大臣太碍眼,便冲着沈易摆了摆手。

沈易不愧是个会操心的老妈子,在心里忙着痛殴顾子熹的间隙瞬间领会了皇上的旨意,默默从一边拎出了藏起来看热闹的葛晨和张奉函,带领群臣去早就安排好的露天席位上落座了。

 

顾昀卸下了鹰甲,也冷不防被山顶的冷风吹得一个哆嗦。

长庚赶紧给他把身上从北疆披来的狐裘紧了紧:“子熹,不是叮嘱你好几次了,玄鹰又累又费神,叫你不要用的吗?”

“这不是想陛下了么,三月不见,相思成疾,哪顾得上那么多。”顾昀长眉一挑,唇角微微勾了起来,“再说你义父我还年轻着呢,别那么紧张兮兮的,好像本帅多弱不禁风似的。“

说罢捉下长庚的手,攥在手里皱起了眉:“你也真是,怎么不知道多穿点儿,瞧瞧这手,冻这么凉。”

长庚一脸无辜:“我也不知道山上这么冷啊。都怪你不在家,都没人管我穿多穿少穿什么了。”

顾昀被他气笑了:“普天之下,哪个不是要看你脸色和心情的?说那么凄惨,真跟没爹没娘的小可怜似的。”

“有爹的,”长庚晃晃顾昀的手,“爹,你多疼疼我好不好。”

好在顾大帅被长庚消遣了那么多年,终于对他离经叛道的亲昵称呼免了疫。

顾昀飞快地环视了一下周遭,几具鹰甲没得他命令,还守在原地,正好挡住了远处的群臣看向这边的视线,鹰甲里的几个小将士不愧是顾昀一手带出来的,只用顾昀一个眼神,便非常默契地一齐低头,把面罩盖回去,好一个非礼勿视。

顾大帅满意地收了视线:“好,你爹疼疼你。”说着把狐裘拉开一条缝儿,把长庚裹了进去。

长庚往外挣:“别,我身上凉,别冻着你。”

顾昀不理他,引着他的手往自己领口探,想用体温给他暖手。

长庚会错了意,先是受宠若惊,然后从善如流地摸了下去。

顾昀赶紧去拍他的手:“干嘛呢干嘛呢?光天化日的,当别人都是瞎吗?”

长庚看看四周低着头带着铁面罩、“确实是瞎”的玄鹰甲,并不觉得哪里不妥,但无奈顾昀的抗议太过强烈,只得老老实实抽回了手,扣在顾昀腰上搂紧了,委屈道:“可是我冷啊,义父得给我抱抱。”

顾昀叹气,倚在凉亭的一根立柱上,伸手回抱住他:“好,抱抱我儿子。毛病可真多啊,瞧我给你惯的。”

长庚心满意足地偎紧了,表扬道:“义父很有自知之明。”

顾昀:“……”

 

顾昀抱着长庚解了会儿相思,终于觉出有些不太妥当。

原本是皇上带着群臣重阳登高,结果自己一出现,皇上就抛下一众的大臣,和他在这儿腻着没完了,这事儿好像有点没溜儿。

于是顾昀换了个不那么暧昧的姿势把长庚裹好,打算聊点儿正事。

“陛下,怎么也不问问我北疆那边怎么样了?”

“我家大将军能抽空回来,想来必是妥帖的。”

顾昀大笑:“你倒是会省心。”

“我只担心你有没有事,但我家夫君嘴硬得很,有事肯定也不会说——”长庚压低了声音,“所以还是晚上我亲自检查下比较好。”

顾昀:“……”

说正事儿呢这又扯哪儿去了?

 

最后解决皇帝缠人难题的还是一直被迫受到荼毒的沈将军。

沈易跑过来,看见这两人在狐裘里抱成一团,恨不得自戳双目,胳膊腿儿都不知道怎么摆,更别提开口说话了。

顾昀瞧见了,干咳一声,解了狐裘领口的系带,试图把狐裘和黏在身上的狗皮膏药一起剥下去。

长庚赶紧拦了他的手不许他解,从狐裘里钻出来,一脸正经:“沈将军什么事?”

沈易艰难道:“皇上,诸位大臣都已经安排就座了,就等着陛下御赐的酒食呢。”

“好,朕……”话没说完,还带着顾昀体温的狐裘就披到了他身上。

“子熹,我不……”

顾昀从长庚身后探过手来,手法熟稔地给他系好系带:“不许脱。给你捂热的,再折腾就不暖和了。冻着我儿子,本帅可不饶你。”

长庚没奈何,确认了一眼顾昀穿得不算太少,便去给大臣们敕赐菊花酒和花糕了。

 

可算送走了惹不起的皇帝,沈易松了口气,转头对顾子熹这个祸水怒目而视,张嘴就要兴师问罪。

顾昀面不改色:“哟,季平兄,怎么黑着个脸啊?本帅不是都答应你替你跟我家小长庚讨几味珍奇药材,让你拿回家讨好老婆了么?”

这一下子可提醒了沈易,他这回肯来挨皇上脸色可是跟顾子熹做了买卖的。

准备好的叨念嘴立时偃旗息鼓,瞪着眼忿忿道:“我哪敢挑大帅的不是?不过是想跟大帅学两手,回去哄媳妇儿开心。无奈大帅的招数太惊世骇俗,愚钝如我,实在接受不能啊。”

顾昀严肃指点:“季平兄啊,这可不是乱学的,即便是一样的话,不同的人说出来也是千差万别。像本帅这样天生丽质的,基本上说什么都能讨我家陛下欢心,甜言蜜语更是效果拔群。像季平兄这样的,需要注意的就比较多了,说情话一定要拿捏好分寸,太拘谨显得诚意不足,太热烈又容易显得猥琐,对了——千万不要唠叨,对你而言这条最重要,切记切记。”

沈易觉得顾子熹好像在消遣他,可这一通“大帅秘传”听起来倒也有一定道理,一时竟把“跟顾昀打一架”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太始帝本就不是个拘于旧俗的,心里念着顾昀,就更是顾不上那些繁琐的礼制,给群臣赐了菊花酒和花糕便径直回来,就见这俩冤家才一会儿功夫就勾肩搭背凑一起不知道嘀咕什么去了,皇帝陛下肚子里那缸爱翻的醋坛子一下子豁了口儿。

“咳,两位爱卿这是聊什么呢?这么热火朝天的,也给朕听听?”

沈易绷紧了下巴,一脸讳莫如深。

顾昀笑着去抓长庚的手:“怎么?别人都有美酒点心,本帅来晚了,皇上没给安排位子吗?”

长庚笑道:“侯爷千里迢迢赶来凑这场热闹,朕哪敢少了你的?”

长庚知道顾昀不爱排场,在山顶单摆了一桌,只有几个相熟的自己人,其他文武都安排在外围。

虽然都是自己人,和皇上坐一块儿,大家多少有些拘谨。

还是年纪最大的奉函公吃得开,斟了一杯菊花酒,起身向着长庚和顾昀道:“能亲眼看着大梁摇摇欲坠的江山被你们这两根顶梁柱重新一起撑起来,我老头子这一大把年纪也算没白活!来,这杯酒,敬陛下,敬大帅!祝你们百年……”

葛晨赶紧拽了一下师傅的袖口。

奉函公晃了三晃,重新措辞:“祝我们大梁百年太平,千秋万代!”

长庚举杯施礼,端着酒正要喝,却见顾昀略沉吟了一下,没端杯子,只淡淡地笑了:

“奉函公谬赞了。这天下,就算没有我和陛下,也终究是能太平的。只不过不是同一种太平罢了。”

奉函公奇道:“此话怎讲?”

“历朝历代都会有战争。国难之际,总会有人站出来抗争,结果无非成与败。成了是最好,就算是最坏的情况——举国覆灭,也总会在新的统治下最终达到新的平衡。时势造英雄,行至山穷水尽处,总有人能拓出新的路来。故而这天下绝不是非哪个人不可的。”

长庚端着酒杯的手僵在半空,心一分分沉下去:当年顾昀有意战后挂印封金,自己却招呼都不跟他打一声就坐上了这帝位,拖着他又操劳了几年。这事他一直不敢问顾昀的想法,这会儿顾昀突然直接提了出来——他心里果然不是毫无芥蒂的么?

顾昀好像看出了长庚的心事,接过他手中的酒杯,去碰了碰奉函公的,兀自一饮而尽,而后抬眼冲长庚一笑:“但我相信,如今这样,就是最好的太平了。”

长庚稍稍松了口气,低声问:“这又怎么讲?”

“因为不管是等着时势造英雄,还是等着新统治下的安定,每多拖一天,对黎民百姓而言,都是摧残。只有你,能给大梁选择一条最好走的路。”

奉函公听明白了,脸上的皱纹都笑道了一起:“大帅说的是了。陛下游历四方那么多年,是王公贵族里最懂得百姓生计的;又在军机处呆了那么多年,是文武百官中最能切中时弊的。所以由陛下来能救黎民于水火,还河山以安稳,是最好的选择。老夫只会摆弄火机钢甲,朝政上的事不是很懂,但就我这些年所见所闻,论治国安邦之才,还没人能出陛下之右。当然,顾帅带兵打仗的本事就更不必说了。”

趁着众人说话,正在桌子底下自斟自饮菊花酒的曹春花冒出一个头来:“就是说嘛!咱们大梁的两根顶梁柱,一个精通政务,一个是兵法大家,政军和谐,难怪咱们能有如今的太平盛世!有个成语叫什么……什么合来着?……对了!‘天作之合’!”

老学究沈易对他这个学点东西就出来胡乱卖弄的徒弟恨铁不成钢,虽然皇上家鸳鸯谱确实是这么编排的,但这么昭昭于众也太不像话,于是一巴掌拍上曹春花的后脑勺:“‘天作之合’是这么用的吗?是“珠联璧合”!教你的书都让狗吃了吧?!”

曹春花揉揉脑袋,嘀咕着:“这不都差不多嘛!”

奉函公意味深长地看了顾昀和长庚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酒过三巡之后,长庚让众人们随意去喝,自己牵了顾昀离席,去山顶看风景。

落日熔金,给山川草木涂了一层金碧辉煌。

山下阡陌纵横,溪流缓缓而过,田野里的庄稼已是一片金黄的颜色,田间地头的房舍间或飘出缕缕炊烟,正等待着谁回家。

就连田间地头的火机冒着的白烟,在这太平盛世的傍晚,都显得和缓而温柔。

顾昀被长庚裹进狐裘里,把长庚往旁边拱了拱,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和他并肩靠在岩壁上,往山下眺望。

长庚突然打破了沉默:“子熹,你怪我吗?”

“怪你什么?”顾昀好笑地看他一眼——看来这小子还在刚才的话题里没回过味儿来。

顾昀早就觉出了长庚的心结。

长庚对他不打招呼地走了那么多步棋,最后还一声不吭地当了皇帝,长庚一直担心自己会不会对此有所芥蒂。

自己家这个陛下平日里智计百出算无遗策,唯独每次涉及到他的感受,就束手束脚,不知如何是好了。

其实顾昀是真觉得没什么。

论“河清海晏”的理想,长庚还是从他那里学的。

当年他想要挂印封金,也不过是觉得战后两人在皇帝眼皮底下恐怕难逃兔死狗烹的结局,唯有辞官隐居,才能把最后一点不残不病的岁月留给长庚罢了。

既然长庚自己当了皇帝,他自然愿意替他守着这河山。

但是长庚一直不提,顾昀也不便明说,今日正好借着奉函公的话头给他解了。

顾昀见长庚不答话,佯作认真思考了一下:“非要说的话,还是有一点的,要不是你捞上了这个皇帝做,我就能带着你隐居山林,过你耕你织的生活,多好啊。”

“我耕我织?”

顾昀真诚点头。

长庚:“……说人话。”

“当然不怪你了。”顾昀无奈笑道,“是刚才我那番话你没听懂,还是奉函公没给你夸明白?又或者,是在这儿给我撒娇呢?”

长庚又把顾昀方才的意思重新咂摸了几遍。

顾昀不是个爱说教的人,尤其是在自己人面前。

他特意挑这个场合提出来,只能是为了解自己的心结。

长庚终于放下了心:“……那就当我是撒娇吧。”

大帅豁出脸不要已经非常熟练了:“那我可得哄哄我心肝,来,义父给你香一个。”

说着就在长庚颊边亲了一口。

长庚正要回吻过去,顾昀伸手挡住他:

“哎,我说陛下,你给我老实交代,当年你勾搭本帅,是不是就看上了这桩买卖划算,只要收买了我,既能给你打江山,等当了皇帝用起来还顺手,嗯?”

我想勾搭你的那会儿还以为你又聋又瞎呢。长庚默默腹诽。

“你说李丰怎么就想不出你这么好的点子?”顾昀煞有介事地咂咂嘴,“这么多年他想尽办法要拿住军权,到底是没你聪明,一个美人计把本帅拿得服服帖帖。”

长庚终于领悟到他家将军根本就是欺负他神志不清,在这里调戏他,飞快地找回了神智,幽幽道:“哦?难不成义父想让李丰也对你使美人计?义父你对李丰也有非分之想?李丰能有我好看?”

顾昀:“……”

长庚一脸恍然大悟:“哦,这么说来,原来义父喜欢年纪大一点的?”

顾昀无言以对,从袖中抽出笛子,往长庚腰上就是一记:“喜欢你姥姥!敢情陛下的醋坛子不光装得下五湖四海,口味也够广泛的啊——当年就问我想不想跟先帝耳鬓厮磨过一辈子,这会儿又打听我对李丰有没有想法——我对你很有想法!我看你他娘的就是皮痒欠收拾!”

 

皇上和大将军仗着没人看见,孩子似的打闹了一阵,最后顾昀被长庚严丝合缝地裹进狐裘里,总算是老实了。

“义父,你不是说过,要拿烽火票换个庄子娶我吗?那你将来打算找我讨个什么样的庄子做聘礼呢?”

“皇上随便给,本帅好养活,只有把皇上一起送我这一个要求,别的都不挑。”

“那怎么行?将军心怀天下,住的地方怎么能凑合。”

顾昀笑道:“心里惦记得再多,住的地方,到底只需要一隅而已——这还是你说的。天地那么大,挑一处安放自己,总是容易的,但能遇一人走到白首,就不是每个人都有的好运气了。”

长庚低声问:“义父,那你觉得自己运气怎么样?”

顾昀高深莫测地看他一眼。

长庚从身后怀住他的腰:“怎么了?”

顾昀一双桃花眼勾起温柔的弧度,贴近长庚耳际,轻声道:“陛下,命中犯你,可不好办啊。”

(完)


评论(144)

热度(4706)

  1. 共138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